站得越高,当然是看得越远,视野也越广阔。每一个想看远一点、广一点的人,都知道要站到高处去看。即便如此,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兴趣观赏远处景色的;满足于坐井观天的也不在少数。如果进一步拓展到人的思想,坐井观天的却是大多数,只不过每个人坐的井,大小不同而已。要不然,怎么会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荣获,具有“远见卓识”这样的荣誉呢?多少人中间,才出一个乔布斯呢?
在没有通讯、媒体,甚至书籍的时代,一个人的思想不可避免地局限于他的家庭、部落或者村庄。他所能接受到的信息,仅仅来自他周围的人和环境。这就好比,一个人站在自己家屋顶,所见的不过是自己家周围的景色;爬上村口的老槐树,看到的不过是大半个村子。所以在那个时代,一个人要是出个远门,就算是闯荡江湖,以后回了家乡,便是算是一个有见识的人了。大家羡慕、敬佩不已。
然而到了移动互联网的时代,很多人的思想依然有很大的局限。虽然全世界的信息就在指边(不包括朝鲜和某些国家),但这类人所见到的信息,只是自己愿意见到的;所能接受的思想,也只是自己能够接受的,即便他们生活在诞生互联网的北美,满世界出差、旅游。
之所以会这样,是因为这些人将他们自己头上思想的天,以自己原有的见识尺度为半径,以自己的立场为原点,画圈。圈出来的就是他自己头上思想的天。他自己就待在这片天空下的井里。这把见识的尺,可以是他出生的村子、城市、国家;可以是他所学的专业、大学;可以是他所讲的方言,所属的种族;可以是他所信仰的宗教、主义。君不见,大城市的人往往看不起小地方的人;北京人和上海人互相瞧不上;英国人和法国人互相嘲笑;欧洲人觉得美国人是土豪;理科生觉得文科生不够聪明;学法律的认为学理科的对法理、社会问题一窍不通;北京人觉得京片子好了不起;上海人拿苏北话调侃;伦敦腔的觉得澳洲口音好土;白人看不起黑人;雅利安种族觉得应该统治全世界;不同宗教的教徒们互相残杀;共产主义者与资本主义者互相敌视。
一个爱国者,或者民族主义者,会对任何批评自己国家或者民族的言论表示反对。至于批评本身是否在理,根本不在其考虑范围。奥运会期间,西方国家批评举国体制办体育的国家运动员用药。爱国者们就要反驳,“你们西方国家也有运动员用药,居然指责我们,真是虚伪!”全然不顾举国体制下的专业运动员是有组织用药。甚至运动员自己不想用,都无法拒绝。而西方国家的业余运动员用药是个人行为。
对于狂热的爱国者来说,只要是自己国家的,哪怕是屎,也是香的;要是有谁胆敢对他的国家指手画脚地批评,哪怕是金玉良言,也是狗屁!是吃饱了饭,多管闲事!
印度智者克里希那穆提说:“在有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的地方,没有智慧。”其实任何画地为牢的思想,无论是地方主义,爱国主义,还是种族主义,以及各种偏见都是反智的。
一个思想狭隘、僵化的党徒,即便他的党做了没有底线的事,却依然无原则地效忠,并为此遮羞、狡辩,因为他思想的天空是用党给他的尺度画定的,完全以一党之私为边界。反观英美的政党,因为没有这样的思想画定,党的成员在思想上几乎不受党的约束,也不受自己一贯倾向的束缚;所遵从的底线,便是自己的良心与良知,是普世价值观。所以才有前共和党总统老布什和小布什,竟然公开宣称要投反对党总统候选人克林顿的票这一幕,只因为他们不认可自己党的总统候选人川普。
也许我们每个人因自己所受教育和成长环境的影响,在不知不觉中,都有这样一把见识的尺子。这把尺子,无论长短,都会让你陷入思想之井,站在人生低洼处。一个明智的人所要做的,是有意识地反省自己,是否在用这样一把尺子。如果有的话,要坚决抛弃它,往高处走,绝不让自己的视野受到限制,要让自己的思想如天空一样广阔。
要成为一个有远见的人,就要站在喜马拉雅山上看这个世界,从月球上看这颗星球。
你的高度决定了你的视野;你的视野又反衬出你的高度。